千水

所有人市侩,腐败。你却一直温柔,一尘不染

【 山阙 】繁漪成海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一个是俊秀淡雅,一个是蕙质兰心。

看浮云苍狗,携三百月光,愿来生相寻

城南新柳,她洗净铅华终勘破,转身增添一场残秋

她带不走回忆,他半生颠沛流离。


此后经年,她是白月光,也是朱砂痣。


无关风月,终成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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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方白,燃尽青丝,世俗晕染岁月的离愁;春秋几度,相思成墨,风起山重,谁欲偏袒?

 

 

佛曰: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

 

 

人生最苦莫不过,求不得,放不下……

 

 

若是如此,

 

 

红尘寂灭,既已无缘相守,那么生离,那么死别;又有什么不同?

 

一盏青灯,佛前禅心,木鱼为伴,点滴心头;如此便是最好的结局

 

 

“ 吾不愿,领悟佛法,却盼你摒弃前尘,归隐山林。”

 

“命数几何,枯木零落,尘缘离垢,花落随缘。阙主,我愿;皈依……”

 

 

天命难期,为你成全。这一世周全,故旧凋零,红尘烟雨。谁在等,来生相寻?

 

黄泉路上,奈何平生已分拆;

 

心上红尘,方寸不惑,江湖浊浪,执迷自在。

 

如此亦可,

 

生死两黄泉,奈何叹人心。长歌以当哭,青丝葬婆娑。

 

天如何,命如何,问过谁了,又碍着谁了。

 

这样也好,这就也好

 

有你,吾便皆是欢喜无限了……

 

 

 

 

楔子

 

 

 

天气转凉了,萧瑟渐起。堪堪惆怅。

 

枝上的黄叶斑驳,纷纷飘落,满地只余一片残破,寥记当初。

 

夕阳照进来,都变成了灰白的拓印,长长映在那个人眼底的悲伤。或许,那是最绝望的色彩。

 

夕阳晕染在过往,一层涟漪涤荡着是对生命无力的救赎。她就跪在佛像前,白色蒲团上满是削落的头发。

 

遗落满地青丝,她在哭,哭得很难过。

 

黑色的瞳孔暗自低垂,似乎没有人听见她的哭泣,也没有人会在乎她究竟为了什么而难过。

 

她俯着身子掩面痛哭,她哭得泣涕泗横流,肝肠寸断。不为别的,只是哭泣。她的身上穿着紫色华服锦缎长绸散落尘埃,一双素白的纤纤玉手,因为伤痛而指节泛白,看来十分突兀。

 

她双手合十,喃喃吟诵。不像只是祈求佛祖慈悲为怀,只是在救赎。

 

救赎着这大千世界,救赎着眼中的阡陌繁华,救赎着芸芸众生里疮痍。

 

一个修行者捻转着手中佛珠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拍打着她肩膀,目光澄净。仿佛亘古不变的俯瞰着尘世悲欢离合。

 

佛说:哭吧,一切皆是该哭的,哭完了,此身也便干净了!

 

闻言,清泪滂然,止不住的寒雨凄切。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前尘似梦,不过一场云烟。

 

夕阳照着她的脸。她脸上清丽脱俗,宛若天山上青莲般圣洁无瑕,不染一丝污尘。

 

削发为尼,青灯为伴。

 

她忽然站起来。手里捧着只剩寸缕的发丝,望着殿前供奉满天诸佛,痴痴地发笑。眼底忧伤,让原本温润的脸上划出一道可怖的裂痕。

木鱼一声声,笑音一声声,笑声呜咽,笑成泪滴。曾以为眼泪可以冲淡回忆,却在此刻更清晰了回忆。

灵犀指瑕伏倒在佛案前,只听得窗外风声呼呼作响,呜咽声如泣如诉,不觉落下两行清泪,顿觉此生茫茫,再无可渡之处境。

 

哪里才会是幸福的彼岸,哪里又会有希望的曙光?

 

她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尽管很用力地攥紧手心,手背上的青筋早已泛起,直至蔓延到全身都在颤抖。

 

佛案上闪现着粼粼烛光,她无力的跌在了地上,好似所有的力气都没有了。瞳孔微缩,嘴角微微动了动。她哭喊着道:“ 我最希望你说的话,而你却给了我一句最绝望的话……”她笑得这般张狂。

 

这句话她企盼多年,也等候多时,却只有这一句话,聊以残生,枯守流年。

 

或许,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坚定的事。她在想,或许,是她上辈子作孽太多,如今沦落这般荒唐。

 

没有人知道_____ 她的恐惧,她的痛。没有人会知道,又怎会有人明白,青丝成雪!情丝折减。

 

她的话凄厉,如一把尖锐弯刀划过,从污秽的泥沼中漫过,冰凉彻骨。只照得满目虚空。

 

她的痛,有谁能够医治?是时间,还是她心中寄存的诸天神佛么?能吗?

 

她求的,救苦救难的佛,能够指引么?

 

她在佛前落下最后一滴泪。

 

江湖多波澜,岁月为情故,世事两苍茫,红尘解虚妄。

 

红尘无情,至此,她是:无情尼。

 

“ 放不下,求不得,世人多痴迷,你要修的禅,你要念的佛,无论如何,皆是你应得的因果。”

 

只一瞬,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了久违的温暖。

 

钟声磬声鼓声,声声自在。山色水色物色,色色皆空。烟花即冷,伴了青灯;从此空门忘尘 。

 

放下,如斯艰难,但终究是要勘破

 

她学着放下执念,学会云淡风轻与这个世界和平共处。

 

 

 

一叶知秋

 

她看着寺院外的花,开了一次又一次,她挥手作别,一如往常的从容,走向静谧的永夜里,没有忸怩,没有一丝一毫惶恐,她依旧是那个纯粹的人。

 

天边红艳似血的火烧云,似渐渐将被极白的月色消融,深秋里绚烂的残阳,虽有伤感,但却仍旧熠熠生辉。

 

在时光的深处,看着回忆的碎片,翻涌成花。

 

 

其实,人生或许如此,忘却不是结束,在逆境中坚持才是对的

 

百世枯荣,死水微波。灵犀指瑕,忘记了曾经拥有过所有回忆。

 

留不住的东西太多,尚且未曾紧握的誓言,一如泡沫,稍纵即逝。

 

她的模样,她早就记不起来了,曾经兄长有过的殷切盼望,她还没忘,可也没有必要再被提及了。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灵犀指瑕这个人。

 

而彼时,长存记忆中,也只有眼前这一切,看到的看不到的,皆是关于他

 

她时常将他的记忆埋葬在心底祭奠,在残影萤光里,思及他的回忆,不为惦记,那人模糊的轮廓,哪怕她自以为这就是她欺恍的一生。

 

多久了这片被烧毁的惨红,早已如眼前荒芜的焦土,早已焚成伤寒的黑;终至衍变成了他心上挥之不去的烙印。

 

原来忘记是那么的痛,原来她是那么在意他;原来他也并非是那么无情的人。

 

 

 

 

一  

 

 

苦境的夜色总是这么静谧而寒凉,皎洁的月华缓缓的洒在绿荫小道。夜色渐深。山龙隐秀负手靠在栏杆上,眼神忧郁的凝视着远方波涛汹涌,漫漫长夜里,他一人独自拧眉矗立。低首沉思,仿若世间万物就此虚声。他的背影隐隐透着一丝孤寂。天月低垂迷离而诡谲,刹那,散做天光弥漫。

 

树欲静而风不止,风雨前的宁静总是格外的沉闷。

 

还是熟悉的居所,孤舟一字横,似乎还是以前的模样,到底,是什么变了?

 

风堪渡,孤伶仃,千里飘摇欲叹微,草木盛,花阡陌,愁煞前尘人难寐。

 

这一路走来,只有他,是的,他就在那。

 

原本夜色迷离,黑月高悬。一个孤独的人,这种人,看起来就像天生的孤独。

 

一介旅人,尚且流浪,傲骨嶙峋,不过耳闻。

 

这里倒是世外桃源,而他倒像是谪仙的隐世的高手,不怒而威。

 

 

有诗云:「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渡。」

 

现在已是残秋,可却仍旧温暖如春。现在已尽深夜,可却未见灯火明灭。

 

寒星如墨,点点滴滴。

 

星子闪亮,却仍是暗淡

 

无风,却冷沁得令人打颤。

 

秋已深,夜已尽。

 

沉默的人,只是一味沉默。

 

湖中的舟楫随意停摆,涨潮泛起细小涟漪讪讪。

 

孤舟自横,长门尽日摇曳着岁月的离愁,浅饮着谁的孤灯。

 

昏黄的烛火照在门庭的土地上,秋风卷起满天黄沙。

 

花落无声,残夜荒凉。这就已足够。

 

远方长长的一缕幽香,辉映下的无边无际的漆黑,天涯长长的一段呜咽,铺就的亦是无边无际的空明

 

他低垂的眼暗淡,似划开天际一道裂缝,他的眸子也是黑的,却黑得发亮。仿佛可以穿越这漫长的夜,唯一的指引泅渡彼岸。

 

天就着风,风拂着面。心已在天边。

 

山龙隐秀,他静静地站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有一个人影形色匆忙的拖着略显疲惫身躯,纷然而至。

 

“你这是在装深沉吗?”

 

在一旁的人终于是耐不住性子开口了,他认识山龙隐秀那么久,似乎那样的他才是映象里的真实,他一如既往的凝视远方,似乎就没有见过它做过其他事情,他始终都是这般云淡风轻,气定神闲与你微笑交谈。

 

一个奇怪的人,一定有他不同寻常的特别,数年来,他一直秉持这样想法而深信不疑,尽管他未必能够将其探究出门道。

 

但,交友贵在知心,以诚相待,不和则去。

 

“ 好友,从何处来,怎会如此狼狈?”山龙隐秀赶忙上前观视澎浉狮伤势。

 

“不妨事,呔,就当做被一只疯狗咬了吧。”原意是想寻东君慕峥嵘出手援助,不料竟回绝,中途却遭到伏击。此事也未必与之有关,虽说不愿多谈,但怎奈也还是吃了暗亏。

 

澎浉狮,心下一叹,骂了声啐,越想越怄气。

 

“诶,山龙,你可曾见过最负英雄?”

 

怎会问及他?山龙隐秀也已许久不见他,难不成当真下落不明?若是如此只怕……

 

见此澎浉狮不由心生担忧

 

“ 你来得不巧,好友今日出外采药。你且在这里等等他,你的伤势略微棘手!”

 

也好,走了一路,早已精疲力尽,眼下就留下歇歇脚正合心意。澎浉狮暗自盘算主意,扭过脸来同山龙隐秀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说吾老狮占你便宜!”

 

“对了,你先前想什么,那般入神,竟连我都不曾发觉!”

 

山龙隐秀脸上有一丝隐忧划过,却没有被捕捉到错愕,他只赔笑。楞楞说着“有吗?无事呐!”

 

没有吗?明明就有还狡辩,澎浉狮看着他有一股说不出来感觉,是什么呢?

 

像是对生命的无力感。迷茫而沉重。

 

澎浉狮胡乱的诹了一句话,然后山龙隐秀就笑了。只是,这笑掺杂了太多东西,是无法明白的。

 

毕竟这个世界是真的有无奈的事,亦如,他漆黑的眸子,还有他手中未吃完的朱古力。

 

苍凉的夜,呼啸的风,风中是谁传来的惦记。

 

澎浉狮自是不懂,只怕,山龙隐秀也未必能懂?

 

如今这世道当真是变了,就连这江湖也变得不寻常了。

 

 

 

恪日,午后,下了一场大雨,来得清狂,去得亦快。

 

庭外的那棵杨柳因此有些受潮,枝叶早已枯黄凋零,生怕来年不能葱郁森绿。医天子采药回来,便从山龙的嘴里听闻澎浉狮受伤,这不急忙诊治去。

 

“ 我道为着什么?原来如此。”看着医天子一副平淡无奇的样子,澎浉狮却是摸不着头脑,甚是不解。

 

“你难道不觉得这只山老鼠,最近都心不在焉的,我问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医天子一边替澎浉狮包扎着伤口一边叹着气感慨:每个人都有他活法,切莫妄加揣测,徒增烦恼。

 

澎浉狮若有所思的耷拉着脑袋,喃喃自语:“ 你们装什么神秘,不说就不说!”

 

还生起气来。医天子看着一脸的无语。

 

不过,澎浉狮的话倒是也给医天子提了醒,有些话还是不要宣之于口才好,毕竟秘密本就是该被隐藏的。

 

“ 慕峥嵘的事,还是别再在小山面前提及了,我怕难免触景伤情?”

 

“ 啊,你都知道!为何瞒我?”

 

医天子用眼神制止了澎浉狮的惊讶,按住他的肩膀低下头悄悄说着:“我不过比你知道的早了一点。”看现下四下无人才笑声提到。“听说,前几日慕峥嵘向九指骄雄提亲,求娶灵犀指瑕。却被拒绝,因而心生怨恨。”

 

“还有这事,我以为……”

 

澎浉狮没想到还有此等渊源,原本只是为道玄一事,倦收天因南修真的缘故与原无乡渐行渐远,又因论剑海的开罪与他。慕峥嵘私底下还暗自想对付山龙隐秀,这一点始料未及。

 

“ 放心,慕峥嵘还不敢招惹是非,只是小山他……”

 

人人都知阙主,倾慕山龙隐秀,奈何苦恋多年。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心。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若这就我与你相安无事的结局,那么欣然接受也不算是为难了,然而,终究是错过缘分的起始点。

 

说起山龙隐秀与灵犀指瑕,是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红颜多情谬深海,多年来,她眼中情愫终究无法投射进他的心湖,波澜不惊,难起涟漪。

 

其实,山龙隐秀是知道灵犀指瑕喜欢他,是的,一直都知道,从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时便知道了。

 

时间,最是禁不起推敲,遗落的心,早已摇摇欲坠。是谁误以为一个转身多想就能看到永恒。

 

他已经长成她心上的映刻,再也无法磨灭——她喜欢他,他出现得恰如其分,青春年少,时光正好。我们都知道;年少时爱那么纯粹,一不小心便荒芜了思念,岁月太长,绝了彼岸却忘了原来,那时的我们那么脆弱。

 

被你喜欢着,原来都过了那么久了。

 

仿佛他从天边而来。

 

山龙隐秀并不知道灵犀指瑕会来找他,见到她的那一眼,还有些不知所措。

 

那日他偶感风寒,她仅以朋友的身份前来看望并且送来一盅汤药。

 

眼中流露出的情谊与心中焦急的关切也统统不是假的,只是那又如何?山龙隐秀不懂。

 

 

这几天夜里,山龙隐秀总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不知觉想起当初的情景。

 

山龙隐秀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俨然惊魂未定,额头上沁出了许多汗。忽闻一阵悠扬的琴音,婉转清澈却隐约带着一丝悲凉。他起身,随手轻轻推开门缝一点,因门户半掩,月华斑驳随着窗口透进房内,依稀有人声呢喃,却又好似虚空中轻飘飘的触碰不到一般。

 

像是他心中犹豫的残影不断变换着思绪,来不及反应,只反复的问着同样一句话:“ 不该如此,怎能如此。”

 

桌前有一盏孱弱的油灯,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要被风熄灭,烛泪溅红。似是与流萤交相辉映。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抬头看着满天星子,心里却仍求不得一丝平静,他刻意放慢步伐,似乎每一步都像是扣在他的心底深处。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觉得心里越加沉闷。

 

“ 小山,真的是你。”他闻声抬眸,是医天子,他提着灯笼,半是怀疑半是考究的朝他走去。

 

这么晚了,还不睡,东游西逛,不是病了吗?医天子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拿着灯笼在他眼前晃了晃。

 

“ 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梦游吗?你什么时候添了这个磨人的病症了,赶忙抓起山龙隐秀的手探起脉,转而又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山龙隐秀只摇着头,不说话。而他不愿开口时候,脸上总是那种表情,医天子道:“你有心事。”

 

山龙隐秀还是一言不发,站在一处发呆。

 

医天子道:“是为了那件事吧!”见山龙的神情越发的深邃,医天子又说:“ 小山,你对阙主到底是如何心思?”

 

如何心思?山龙隐秀摇了摇头,却不知如何回应,一时语塞,面露不解。

 

原本医天子也吃不准,故此相问,见此状,不禁思想起那日灵犀指瑕红着眼离开时,山龙隐秀亦是神情微恙。

 

沉吟片刻,缓缓道:“我与她,不过是朋友。”只是朋友,山龙隐秀在心中隐隐重复这句话。他的声音像是一如深海,寂静无声,无波澜。

 

从须臾到瞬息,一叶知秋。

 

谁孤枕冷衾薄,独照玄月卧。

 

“ 我觉得,现如今你怕是需要一杯酒?”医天子打了哈欠,揉了揉稀松的眼睛。

 

一醉解千愁,倒是不错

 

“好友,你知道的,我不善饮酒?”

 

医天子道“ 又没让你喝!”总而言之,你明白的。因为,你答应过。

 

故友新知,难得肝胆相照;残月孤舟,可得一片清净。

 

医天子拍了拍山龙隐秀的肩膀,便悄然离去。这里没有了人的欢笑,非但没有了勉强的笑,甚至就连呼吸都变得迟缓局促,只剩下一个寂寥的背影

 

还有,那是无奈的声音。

 

刚才的话,山龙隐秀似乎是听明白,但却没明白。他当然知道好友话中的意思,但他为难的事却不止是那一句话的事,或许没有选择,才是最好的选择。

 

无奈的事,在这世间,难道还少吗?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山龙真的希望,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虚幻的梦。

 

但其实,他知道,这不会是梦,而是即将到来的残酷现实。

 

如果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你是不是还有坚定不移选择一个人不悔前行。

 

 

——— 有些路一旦走了,就不能回头,既然无法选择命运,那就选择掌控命运。

 

 

 

 

 

 

 

曾经巍峨一方的拳域道场,曾经,显赫一时似门庭若市,如今只剩断瓦残恒,寥记当初。

 

昔日北宗拳域一朝覆灭,风卷秋草,斑驳凄凉音,声声低迴。北归的孤雁,怎待旧年。

 

拳域被剿灭,九指骄雄遭人暗算惨死,灵犀指瑕虽然乘乱逃窜却也因此下落不明。

 

陡然一转,变数骤生。方出虎穴又入狼窝。

 

当灵犀指瑕的消息再度传到山龙隐秀的耳中时,竟已过了月余。

 

医天子因为受倦收天的委托前往永世之巅为原无乡医治他双臂,而山龙隐秀则被神思干扰错过了援救阙主最佳时机。

 

马不停蹄地却终究为时已晚,来迟一步便是阴错阳差;仿佛,他们之间的缘分,始终浅薄。

 

其实,山龙隐秀有打听过阙主的行踪,中途却因照世明灯被天疆牧神所擒,不得已山龙也只好出面调停。虽是不愿,但时隔多年再回到原先那最为陌生的地域。

 

近乡情怯,无言悲秋。

 

再次踏足天疆,他才知晓,牧神早已非是当初那位明辨是非的领袖。天疆与森狱终有一天会大动干戈,若战火纷飞蔓延至苦境,那么到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难道漂泊的一介旅人,终究是无根?

 

山龙隐秀一身疲惫,身影略有些萧索的走在苦境,满目疮痍,山河动荡。

 

何以辗转,心若流离失所,是否终将客死他乡,也仅是老生常谈黄土一抔。

 

他望着天边,却不知该去向何处,迎面走过的人,或行色匆匆为一天生计,三餐温饱而辛勤奔波着,又或者三五成群,结伴熙熙攘攘地穿梭在林间小径喧嚷着如今的武林又是怎样的光景?

 

而这一切,与眼中,也许是风中摇曳的灯火,所见的昏黄,仿若他们只是旁人,他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灯火照在他的身上,透过他银白色的发丝,隐隐约约反衬出一簇耀眼的闪亮。袖口镌刻着龙鳞花样子象征着他天疆鳞族的高贵血统,这是荣耀,亦是束缚;如熨烫心上一道难堪却醒目的褶皱,时刻警示自己尴尬的处境与即将到来的风雨。

 

残叶推诿落地,在深夜看来更觉得说不出诡谲可怖。路,道阻且长。

 

山龙隐秀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走路的时候,有个习惯,目光好像总在遥望着远方,是不是在这样可以看到远方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人?那个人是在等他的人?

 

他的眼睛看起来为什么那么冷漠,诚然有情感流露,看来却也绝非是温情,而是好多的痛苦的感觉,灰暗又淡漠的岁月。

 

他回到了孤舟一字横,除了这里,他还能去哪?

 

依稀熟悉的人影还在那畔守候。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见到他时,突然迎了上来,“阙主,你无恙否?”

 

她茫然的看着他却不知如何是好。“山龙,真的是你吗?”

 

是啊,他不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吗?不过咫尺,为何遥远?灵犀指瑕两行清泪犹然滑落。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山龙隐秀看着她清瘦的面容,心没来由得揪着疼。

 

只是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既不问她这段时日的遭遇,更加不问这当中的缘故。

 

山龙隐秀不敢问,他怕见到女孩子的眼泪,尤其是见到灵犀指瑕的眼泪。这一点他从未细想,却深信不疑。


他态度一如往常冷淡不失气度,只是他们从未亲近。“阙主。” 他一向待人礼数向来最为周全。她绝望的眼神里满是破碎,刺痛的是谁虚妄的曾经。

 

“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 我是来与你道别。”没有过分的寒暄,干脆又利落划开了距离。这一时的怜悯终究换不来爱,或许擦肩而过算得上是恩泽。

 

狂乱无措的心,来不及反复思考的话:“ 怎会这样?”“她能又能去哪?”

 

是啊,此刻的她,无处可去了,连家都回不去了……

 

家,哪还有家。灵犀指瑕早已无家可归了……

 

他勉强的着笑着。“ 你要去哪呢?”谨言慎行的他也有刹那的失魂。

 

去也终须去,往又如何往?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山龙,让你去吧,莫留她;你要的是她好,切莫害了她!”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寻一处没有灵犀指瑕的地方。”

 

削发为尼,青灯为伴。

 

或许,那也不失为一个归宿。只是,他艰难否决自己此刻的想法。

 

“最近的你,似乎憔悴了许多,你好……”


你已经误了她的终生,难道你也要误了她往后余生?她是爱你,你可知一句话就决定她的生死,若你心里有她,那就别再强求。


别说,什么也不问!

 

山龙隐秀说着这话,却后悔得想要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惹哭她,自己又没好处。

 

难怪医天子总是说他不会说话,尤其不讨女孩子喜欢。

 

山龙隐秀走过,坐在了她的身旁。她眼神闪烁,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背。

 

“难道真的就这样放她走?”“我又能以何种面目留下她?”思及此,他竟觉得自己虚伪得可怕。

 

恍惚中,他听到她的哭着说:“ 我曾经以为喜欢只是我一个人的执着。却原来一厢情愿并不可悲,可悲的是你从来都不明白,既然如此,我倾其所有的付出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我曾等候你许多年,我希望能遇见一个如你一般的人。记忆中逐渐鲜活的却又斑驳的光阴,好似提醒我,你的过去与我没有半分联系。

 

这个世间有如清冽爽朗的风,也有温润淡雅的暖阳,而你就在我的眼前,该有多好?这一切,我从未真正拥有过。

 

也从没奢望你会看到,我是那么卑微。

 

“ 不要用那么悲凉的眼神看我!”

 

山龙隐秀慢慢地点了点头,又过了很久才缓缓的道:“ 对不起,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她看着满山翠郁,心却早已坠落黑暗。那一场噩梦真是太可怕了。

 

黑暗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晃过眼前,他的手应该是温柔的,宽厚。是你吗?山龙……

 

多情应笑我,错将缱绻做天涯。

 

这个声音沙哑,破碎有些苍老,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少女。“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灵犀指瑕紧咬着皲裂的双唇,直到有一丝鲜血,慢慢地自嘴角沁出,转眼间便与眼泪混在一起落了下来。

 

有吗?山龙隐秀握紧了拳头,在心底叫着劲: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若你愿意,山龙隐秀会永远欢迎你这位红粉知己。”

 

这一句话像是一把刀,兵不血刃,便早已遍体鳞伤。

 

有多愚蠢,有多奢求,这当中又有多少执迷不悟,只有有自己知道,幡然醒悟的此刻又会是怎样空空如也。多想无欲无求,多想一无所知,你的慷慨,你的坦诚,是不是就能没疼痛。你所看见的形单影只,我匆忙掩饰得踉踉跄跄;在乎的大多牵强附会,看不到的又复视而不见。

 

我若将笑得悲哀,换取你在流年里安然无恙,思念且怅,我们默契得不再提及。

 

当最后一滴眼泪被彻底风干,我便没有等候你的资格。

 

“山龙隐秀,灵犀指瑕不能再见你了,我已无颜……”到底是打从心底喜欢的人,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

 

心里有好多的话想说,话到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随水任漂泊,杨花太飘零。

 

山龙隐秀所能为灵犀指瑕,只是如此。

 

明明不在意,偏偏难舍离。原来,这才是她最决绝狠厉的一面。

 

“你能再抱抱我吗?就一次?”灵犀指瑕乞求道。

 

山龙隐秀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只有这一句寥寥:对不住。

 

就在山龙隐隐秀起身想同灵犀指瑕再说些什么,她却先一步转身欲离开。

 

山龙隐秀脸色骤变,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几次欲言又止终是无语凝咽。他就看着她在他的世界漠然消失,没有道别,更没有挽留。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一阵风沙迎面卷过,他就这么平静的伫立着凝望远方,甚至连眼皮都没掀开来。

 

他看着灵犀指瑕没有回头。他明白,有些路一旦走了,便是注定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这一点,山龙隐秀再清楚不过,江湖这条不归路,是葬送她痴念的地方。

 

你如果想念一个人就这么变成微风,轻轻掠过他的身边。就算他感觉不到,可这就是你全部的努力。人生就是这样子,每个人都变成心底各自想念的风。

 

凄风之中,愈行愈远的距离,已是无法重来的过去。

 

山风落洪涛,无意饮悲欢。

 

那一阵风吹落枝头秋凉,转身已然是过眼云烟毋需记

 

那年杨柳新绿,娇花含羞,伊人曾曰弗: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他远远眺望,站在树下,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带着三分的笑意,如愿的满足吗?

 

悄无声息红了眼眶:“这么就放她走了吗?”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何故!

 

或许是吧。

 

“ 你好好活着吧,希望下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忘了那么令你痛苦的根源。”

 

人生不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与放弃。

 

我不后悔。这就足够。

 

为了下一次的久别重逢,他翘首以盼。

 

走在这混乱的时代,如果处处都是猜忌,那么人就会活得太累。无论是素昧平生,亦是萍水相逢。

 

万般由来皆随缘,缘分错与太执我。命运一词,与山龙隐秀,太过缥缈。

 

 

年少不识爱恨,一生最动情。可惜,终究错了……

 

人生莫大的悲哀也不过于,倾其所有追逐着虚无缥缈的幻景浮生,那些自以为存在,在无限接近的刹那,才晓得那只是荒凉。

 

 

 

 

   三

 

孤舟一字横,早已不复昔日的景象了。没有了整天叽叽喳喳叫着山老鼠的澎浉狮,也没有了时常爱捉弄爱搞怪闲散的医天子。

 

我的好友,你们都走了吗?我开始想念朱古力的滋味了。

 

当身边的人一一离我而去,我便不时在想,为何我是最后留下的人,是一种幸运吗,还是一种不幸?

 

或许,活下的人,才是苦的。或许,不知是口味变了,更重要的还是心境苍凉了。

 

长夜仍旧漫长,风已止。

 

太阳照在尘埃上,秋水长天相连,那般的蓝。

 

这一日,玉稚衣找到了山龙隐秀,说了天疆牧神似乎对他起了杀心,要他小心防范。

 

关于这点山龙不意外,牧神早就不再是昔日仁德爱民的天疆之主,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残暴无道,肆意弑杀,人神共愤。自他眼见牧神为夺孔雀胆而杀了仙老,那一刻起,牧神便不再是山龙隐秀眼中的主上。

 

山龙隐秀曾暗自揣度:“ 若有机会,定要替天行道,为无辜之人讨一个说法。”

 

虽然这一切皆是后话,但这一路走来,也经历许多的离别,他始终隐忍着。

 

他一直都在忍受,忍受着痛苦,但同时这也是一种自我修炼。

 

只是这般委屈自己,是否是有所执着?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这里来。

 

若是真的这样走下去,真的可以看得见天荒地老,那么你在哪里?我还记得与你约定。

 

人最怕是相逢,最难却非离别,每一次挥手作别回忆,也许就意味着翻山越岭的遥远,怕奢望,却又忍不住的想去贪恋曾经。

 

夜寂荒林,朦胧的月,依旧照着两条身影,曾经最熟悉,但如今却是彼此陌生的两人。

 

那一缕悠长的茶香,还是做为记忆中的味道,似曾相识,更添三分熟悉。

 

“山龙,好久不见。”

 

山龙隐秀此番前来是为寻红尘参梦告知老孔雀已被牧神杀害,却不想在留白寺外遇见灵犀指瑕。

 

他不曾想过,他从不在乎。无论对眼前一切如何,山龙隐秀都不在乎。

 

错了,真正的山龙隐秀,是在乎的,恰如,这世间万物,都是瞬息万变。

 

看着此时这般模样的灵犀指瑕,倒让山龙隐秀有了些许感慨,恍若隔世。

 

他依旧还是平静的看着,一动不动,却在不经意间慌了心神,他的目光从远方收回来,凝望着眼前的她。

 

“ 多时不见,是否,我已入不了山龙隐秀的眼。”

 

山龙隐秀这才意识到失态,赶忙移开目光,迭迭道:“ 非也,是我唐突了。”

 

物换星移,人事皆非。

 

这个世界但凡轻而易举的寻常事,如今遥想每一步皆是举步维艰,于你于我,终不得幸免。

 

灵犀指瑕为他送上一杯薄茶,他隐然接过。:“ 那时不知你是如何看待我对你的那点小心思,只是总也想着,若能日日见到你,我便欢喜。”说道此处,无情尼竟然笑了。

 

从以前的满腔心事仍是觉得无话可说,再到现在纵使无话不说也尽是虚言。横亘当间已是一去不回的岁月。

 

 无情尼此刻倒是看得明白,缓缓的朝他说道:“ 过去的那盅汤药,是解你头热晕眩,今日的这盅薄茶,却是希望你舒心展眉。”这样的相逢,沧海桑田。“你也非是我所见的山龙隐秀。”

“ 这段时日,我们都已变得太多,所幸的是你一切均安,但我却憔悴了。”

自然是不同了。

山龙隐秀在心底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不知道自己将来在哪里,因为我知道,无论哪里,我都没法带你去。”

 

山龙隐秀眼中的山明水秀世外桃源,不曾映入灵犀指瑕心湖,何来涟漪,她恋慕自他所见或有同情,再是怜悯,终是化成遗憾浅浅淌过他心底,再难波澜壮阔。

 

他们聊着各自人生境遇,谈着对世事感悟,说着自己如今有多谦逊而豁达,想着如何才能与这个诡谲的世界握手言和。

 

那一缕,茶香幽韵,淡了过往,偿尽悲欢。


等待的时间,盼望的人,是你吗?

 

山龙隐秀说:“ 当初的他多半有些恃才傲物,洞察世事,但也不尽是无所不能?”

 

世间给予的千红绿柳满眼繁花似锦,路途纵使坎坷,也丝毫不打紧,与你相安无事如水隽永便好。

 

山龙隐秀苦笑着说道:“师太,如今可看得透了!倒是我却执迷于自我了。”

 

无憎无垢,不执不惘即是空明。身处红尘,难免被世俗烦扰于心,放下情执,自得清净

 

“那时不解你总爱望着湖面沉思。却不知在迎来送往间,会失去或是得到什么?”

 

你希望成为什么,上苍自然会如你所愿成就你,这是个轮回且周而复始。

 

若是如此,又怎会有那么多的残酷?人生不是也这样,永远也不知下一刻上苍会带给你什么。

 

“你可曾设身处地走在红尘之中?”无情尼问着山龙隐秀。

 

人生来平凡,却注定不平凡的。金鳞岂是池中物。人有七情六欲,皆非草木,贪恋又何不可?

 

劝人离散,有多为难?

 

“你绝不愿我以身犯险孤注一掷,我又何忍心见你深陷江湖浪潮无可自拔!”这种话,山龙隐秀也只能说给自己听了。


可惜,那时的山龙隐秀不懂,情是何物?

 

众生如梦不系爱,执著是苦千百哀。

 

有人曾苦心相劝:“江湖不适合太好的人,如果你已经放弃当初入江湖的原因,那就尽早退出江湖吧。”

 

可是总有些事,是例外的吧?

 

怎奈退到哪里,都是江湖。既是这样,就守在自己最闲适的江湖吧。

 

世事如书,此生所钟情者,只此一人,足矣。

 

往事多又杂,多想遗忘,总归历历在目,将记忆重组,不过一片空白,人就是不知足。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仿佛时间静止了,好像永远都过不完,但也一切皆空了!”

 

我想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安排好的

 

---灵犀指瑕

 

 

终章

 

 

如果就这么告别了,是不是就能没有亏欠。

 

山龙隐秀从未曾拥有过,他也没想过流芳千古。他想过的是归隐山林恣意天涯。


他想为自己的人生寻一处安慰。

 

当他再次见到灵犀指瑕时,他被天疆三凶打伤,昏迷多日,遗失了恶龙臂,狼狈不堪。

 

原本他以为,他还有机会找回恶龙臂,身上的伤虽重,但只要好生将养着,总有一日会痊愈的。

 

却不想,他的到来,却让留白寺横遭一场无妄之灾,无情尼为护得宗女凛若梅苦口脱险,竟决然一心求死。

 

“ 原来,吾还是辜负了她……”他如是这样想着。

 

辜负了,错过了,牺牲了。幸福的路途这般曲折,那些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话,都随着眼泪跌落尘埃,终也转瞬成空。

是谁自作糊涂,是谁的造化,可还算得清?

 

月明星稀,芳草萋萋,隐约是,谁家野渡,却不识,波光点点,常伴流星,终非昔日故地


只是,伊人又何在;白月如霜,或许风雨飘摇,又或许,晴天温馨!


“可惜,你不在了;我还是没能护你这一世周全!”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山龙隐秀,双目已盲,心却难得格外澄澈。

 

当身边的人一一离我而去,我便不时在想,为何我是最后留下的人,是一种幸运吗,还是一种不幸?

 

哪来的茶香,悠悠,长长,好似牵引阴阳两隔的一缕红线,带山龙回到最初的所在,芳草依依摆荡,烟波旷渺,人间偌大,谁会,记得野渡旁遗落的滋味?

 

“山龙,未完的那一盅茶,我们来世再饮。”

 

一句话未毕,那声音已随着山风云雾一样袅袅散落在尘世中。

 

枯叶满天而落。如同扬洒的细雪。

 

言犹在耳,来不及续完的一盅茶,却已逸散生命最终的余香,今生若能识,黄泉下记得相寻。

 

断瓦残墙不堪回首,如来曾经在此哭泣,菩提曾经在此摧折,若道人间无常是真,为何悲剧恍惚似假。

 

山龙说:久别重逢,我与她皆非过去,她已尘埃落地,我却似风中飘沙,浪里打滚。

 

诸天神佛可渡一切苦厄,是否真能为其指点迷津?

 

人世间的繁华,莫不过悲欢离合

 

山龙隐秀:这是什么样的江湖,能残酷如厮,将明明是一片净土摧毁得只剩死寂。

 

“你在的时候我总想着来日方长,自有定数。”那时的吾,不解风情,恨不得便此生不见,形同陌路;但是这一路从不知眼中愁苦无限,到回首已是百年身,如今竟也不知,可以怀念的会是这厮稀少。

不过是那些须臾风过,不过终是那些过眼云烟。 ”

 

 

呜咽已吞声,白日不敢听。犹记那人,犹记那音,犹记那盅薄茶,犹记太多的还记得,才使现今难出声。

迟暮美人,似海情深,本是寻良人,携手共入红尘,却嫁与东风,落得繁华如梦。

 

 “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那段逝去故事,你欠我,很多……只是珍重二字,太过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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