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丕甄 】 山岚，阑珊
( 在b站看到的这对bg，其实本人老早就没看剧了，这是想起了N多年前看到一出戏曲，是有关于他们，因而留了心，所以兴起一写。
文笔不好，单纯脑补 )
bgm 半生你我
繁茂婆娑，跌落须臾，落葬须弥。不饶耳堪堪浮生，红尘遗梦，不觉忽而已是半生。
曹丕x甄宓
【 序 】
六月四日，一个平淡无奇的盛夏，暖阳似乎还带着几分和煦，只是萧瑟渐起。魏文帝之正室甄夫人触怒龙颜，被赐予鸩酒一杯，聊以残生。
文帝降旨，上曰：甄氏失以德行，未能母仪天下，御前失言，遂以将其废弃，披发覆面，以糠塞口。愿死生不复相见矣，故葬于邺城。
后遂改立宠妃郭贵嫔为后，命甄氏之子以新后为母，谥号名，文德。
黄初七年，文帝病逝于洛阳，皇长子曹叡即太子，登基为帝，文帝倚重四名顾命大臣辅佐新帝。曹叡即位，追封甄氏为皇后，朝中掌管礼乐祭祀的官员奏请为甄后追加谥号。于是明帝派司空王朗持节以三牲之礼到甄后陵墓祭祀，又专门为她修建寝庙。
是时，大统承继，前朝遗老应当恪尽职责，却不想派系倾轧，暗地各存心机。前朝政局暗流游动，看似平顺却不若海晏升平。
前有后蜀诸葛亮虎视眈眈窥探，而东吴孙权多谋诡谲，前路荆棘密布，所幸有司马懿鞠躬尽瘁引导辅佐。
世事变迁，早做了物换星移几度秋。
那高坐于朝堂之上，年少气盛，意欲大展宏图的，新帝曾因其母甄氏开罪于曹丕而被迁怒，因此排除于立储最佳人选，幼年丧母失孤无依又不讨其父所宠，虽有中丞将司马懿力保庇佑，幸赖以求情得郭皇后照拂，但毕竟寄人篱下，终日担惊受怕，其秉性有些孤僻而乖张，为其感念母亲。下旨征召民间画师为甄皇后描容画像，当世无以一人得以亲眼目睹甄宓皇后惊鸿翩然，婉若游龙的绝世遗容。
四位辅政大臣政见各持己见相互制约，也免得很多看似给新帝省得不少麻烦，可台面下暗流耸动的角力，足以可见一番。
收放自如，审时度势，识人心，明仕途，废旧例，改革新。
俨然，盛世，如旭日凌空。
一
岁月颀长可暖阳
十五年前的六月四日，还是汉室天下，汉帝弱小，大权旁落，曹操以天子之名征战四方。官拜至丞相。
官渡之战有意举兵攻打袁绍，率其子曹丕，曹植随军出征，兵临邺城。袁绍溃败，其城而逃。
晨时，群臣依照惯例觐见丞相，商议军务，议事毕。曹丕在远离人群偏僻的角落，偶遇新任委派文书司马懿。两人未及深交，但司马懿的态度向来毕恭毕敬。
“子桓公子，近来安好否？”虽然知晓，司马懿无意仕途，但碍于曹公惜才，某得一个官职，安逸浮生，曹丕，对此人生性才情也是仰赖。
“多谢记挂，只是仲达面色忧虑，莫不是有什么忧虑？”
“无妨，倒是公子早先在殿前，二公子兴致勃勃，三公子亦是与丞相谈笑风生，唯独只有公子闷闷不乐，怕是忽略了丞相眼底流露的一抹搵怒。”
“左不过是爱妻旧疾未愈之外，一律尚佳。”曹丕三言两语间带着寒暄意味，城府暗藏多疑，心思内敛。司马懿倒也坦荡直率，丝毫不像满怀忧郁，怀才不遇，不加掩饰。
甄氏夫人。出身名门望族，才情秉性温润淑娴，虽说曾嫁与袁绍之子，当时一见倾心，曹丕心动不已。跪求其父纳她为正妻。可见感情深笃，最近偶感风寒，缠绵病榻边多时，怎么不叫人忧烦。
只是举案齐眉的天作之合想必也不过戏本子上写着哄骗世人的华而不实。一桩典型的政治联姻缔结出显然各其所需的无奈。
冷暖自知，多数是不足以作风花雪月亦或伉俪情深，圆满结局。
才子佳人，如花美眷，终究抵不过似水流年，这美满在流年交颈皙白的年岁间，终究一场荒唐，满眼凄迷。
“ 这也难怪了。”刚才在金殿内众人畅所欲言，四公子一阕新词唱和才学思敏，二公子志得意满英气勃勃，朝堂上一派喜乐舒畅，就只有公子你闷闷不乐，在一旁暗自蹙眉叹息。
深爱执情，这司马懿深谋远虑，却也不外乎是位长情之人，故而也算是别有一番感触，却碍于情面不好多加揣测。论说曹丕这专情成痴的态度不予置评，倒不如说他怀才不遇，来得尤为实在一点。
踌躇惆怅，只得借酒浇愁。
说来也怪了，这秉性狡诈的曹公，偏生宠爱这恃才傲骨的小儿子，明知只喜欢舞文弄墨的曹子建，领兵驰骋，沙场纵横怎也比不过他众位兄长，天纵之才终究敌不过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硬是力排众议，有意立位储君，生怕他们将来无法成为人中之龙似的，就得为这攀越权利顶峰挤得是头破血流＿＿＿成王败寇，待人评说。
“父王品评我与子健文章，说来惭愧，我的学识远不如子健妙笔生花。冥想多时，却不及他一时的才思泉涌。父王对其大佳赞赏，而我却备受冷落，怎么不令人忧烦。”
如此说来，可以理解为，是受了委屈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侯将，治国栋梁，时势造英雄，乱世逞豪杰，想必世子也不会拘泥于一时的容怀。几句劝谏就云淡风轻把朝堂上波涛暗涌诡谲气氛冲散，也难怪相王对司马懿诸多倚重，旁人不懂，真乃痴愚也，别看曹丕有时想个闷葫芦一声不吭，雄心壮志，尤其是骨子流淌出的狠戾与霸气，或许早已注定他就应该是王者＿＿＿君临天下
有时老友之间，谈笑风生间的的玩笑，倒是两人各自的默契。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世子，雄才伟岸，沙场驰骋，扬名立万，终归是宏图大展，到那时，微臣还需仰仗提携。”
曹丕沉吟片刻，这才悠悠开口：“承你吉言，与尔共勉。”
两人相视一笑，事无不可尽人言，也无需多言，所谓，言多必有失，心照不宣，如此，甚好。
伴君如伴虎，必得提打起十二万分小心，有些话也该斟酌掂量，司马懿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明哲保身，说容易也不容易，免不了下场凄凉。
他还想多过几天安生日子。
说起曹丕可以夺得世子之位与司马懿的苦心孤诣也算殊途同归了。
一番闲聊过后，曹丕等着他切入正题，毕竟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所谓偶遇，那是不存在的。
但凡是司马懿不愿意见的人，是绝对上天入地都遍寻不着，而如若是司马懿想找的人，哪怕掘地三尺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曹丕最近躲了好些时日了，此刻碰巧又刚好被他撞上了，估摸着他不会善罢甘休了事。
果不其然，司马懿嘴角滑过笑意：“世子近来劳烦政务，又累及府中诸事，想必也无心于朝堂，听说相王有意替你指一门亲事，由此一来，你又何必终日愁眉紧锁。”
曹丕眼底染过一丝黯淡，“左不过是父王一时兴起罢，原也当不得真的。”
“清河崔氏，实乃名门，若能结为姻亲，当真佳话一桩，缔成良缘，与你岂不快哉 ! ”
曹丕眼神飘忽远方，嘴里声音清冽：“你向来都是闲散浮云，醉心归隐山林田园淡泊，这么如今也学得这般溜须拍马？崔氏小姐的年龄与我并不相符，都道是与子健相配，子健也是时候成家了。”
司马懿 微微拱手，“子健公子备受相爷宠爱，想必他婚事自然千挑万选，莫不是，公子心里还记挂着……”
话至此，他顿了一顿，曹丕的脸有些许难以名状。他接着说道：“当初世子得娶甄夫人，也是颇费一番周折，现今流言婓起，这下也可平息舆论纷扰自然是好。”
不知为何，听得此言，曹丕心头郁结不快，倒不是嫌弃崔氏世家之女，只是对于司马懿这戏谑喻弄的姿态颇为不满。自己的爱妻竟然因为外间的闲言碎语。成为谈资，他本来就脸子薄，这么说的他的面子往哪放。想当初，大破袁府时，我与子健同时见到她，不曾想，在这宫苑内外竟演绎了一场二曹争宓戏码，作为当事人的甄宓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继而便成了哄抢的对象。
无奈，甄宓不愿却也不得不做出抉择，没有选择也只能接受，被迫选择。
命运，多半都是无以奈何。
“是啊，你倒看得清楚！”
司马懿听见，曹丕语气有些沉闷。私下暗自腹诽，“ 你在吃哪门子的飞醋啊，明明昨日才同去校场练兵。”
“不过，崔氏是真的越来越受到父王的重视，先前确实小看了他们，随着如今的局势，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越来越有分量。”
“听这话，难不成世子是后悔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曹丕不自觉的叹了一声。“你这东拉西扯的，顾左右而言他，你是想让我去促成这场联姻 ？”
司马懿，连忙恭敬道 “ 臣惶恐！”
若你真的惶恐，那你就毋须开口了。他这才慢悠悠地：“说起缘分，我与那位崔家小姐也不过仅有一面之缘，我真的不清楚你如此热衷此事，不如交于你去向父王觐言，也好成全了这桩秦晋之好！”
也顺便解了眼下此等燃眉之急，曹丕真的对他刮目相看了。
司马懿赔了笑，“臣忽而听闻今日集贤殿中，左将军不予余力的替崔琰说好话，俨然联姻之事已经拉开序幕了，吾乃区区臣下，实属不敢妄加揣测。不过，依臣看来，相王想必已有盘算，成竹在胸，未必会理睬华歆言论。故而，充耳不闻。”
这下，让曹丕更加烦闷不已。明知道他烦恼，司马懿偏将这烫手山芋双手奉上。一句“还往世子自行裁决！”他便安做得自在逍遥，转而出了宫门，回家去了。
曹丕只得仰天长叹，耳畔不知觉回荡起，早先前 父王单独召见那一声关切询问＿＿
“子桓，崔琰家的内侄女，温婉躬顺，你觉得可好？”
不，她是谁，我并不想知道，她好与不好也许与我没有丝毫干系，我只是忧心自家妻子，宓儿病势沉珂，已有数月之余，我实在没有心情纳妾室，再引她徒增忧思不快。
然而，这一切话，曹丕却犹如哽在喉。但曹操的一席话，让曹丕立刻便成了没嘴的葫芦，半声不吭。
“该用手段时切莫要感情用事，这是权谋。”
身为王者，孤高寂冷，注定，皇权至上，难容他情 。
有些事是无法言无不尽，沉默是金，或许来得容易些。
二 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静夜听雨，杂声烦无故。
——夜雨声烦
素娥慕迢迢，河汉星遥遥。花艳恁夭夭，风雨何杳杳。
雨轻打芭蕉，听梧桐般若。湘水恋枫红，飘絮拂南风。
夜里疏雨风骤，惶恐而悬望，念念向簇簇，顰颦亦惴惴。
近来，她总觉得心头闷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思绪，有些心不在焉。
她半梦半醒时，听得殿外几声嘈杂的声响，她轻声唤了一声。
紫嫣拿着一盏灯进了殿内，在一旁候着她问：“夫人，可是身上不好了？”
甄宓微微挑开纱幔，半支颐起身子，带着三分神思。“外头，他们吵闹些什么！”
紫嫣如实回道“ 那是，外头风雨大，把窗户外的花藤架给刮倒了，原也无碍，却不想却吵着夫人。”
“几更了？”
眼下已快三更了吧。
“叡儿歇下了吧，他身上可还发热吗？”
“夫人不用担心，小公子，那里有小鸿看顾着，应是不妨。”
甄宓又嘱咐几句，复才安置下，久病多时，身子越发沉，不多便睡去了。
紫鹃见她睡沉了，起身往香炉中添置了一丝安神香，还在床榻旁守了一会儿，这才肯退下。
紫鹃是甄宓贴身丫头，打小便跟着她，自来细心周到，娴静而良善。
甄宓待人宽厚世子府上下都称赞她贤良，府中人丁不少，但除去仆人与婢女，却无多余姬妾，可见曹丕对其看重
“江东有二乔，河北甄宓俏。”早负盛名，只是未必是好。
紫嫣细细打点了一番，绕道进了偏殿，向小鸿探问。却不想迎面撞上曹丕。
“夫人，遣我过来看看小公子。”
曹丕有些疲乏，听了也只点点头，紫嫣不敢多留，带着小鸿退开。
“夫人身子可好些？”曹丕的口气淡淡，却带着一番威严小鸿被问着一下愣住，私下拽着紫嫣衣角。的还好紫嫣素来沉稳。
“服了药，歇下了。”见曹丕依旧还是淡淡的，紫嫣眼神一转，浅浅说着：“今日，医官来请脉，说夫人气丝沉缓，脉息滚珠，实乃有转愈的迹象。”
曹丕喜上眉梢，嘴角不自觉带着三分喜气，顿时看着便舒服多了，不再是冷冰冰一块地木头。
世事清欢，惜流年，江筹相遥远，欲共赴红尘恋，怜故城之南，初荷未满，佳人千里月光寒。
风起雁南下，晨霜攀黛瓦。独坐沏盏茶，赏一夜琉璃月。
路程绮雪间，露白星寒牵。风过情落心，何来为肯囚。
望着寥落的星子，铺就天幕间那层层叠叠的迷离，顿时间觉得，有些事情简单些才算好。
只一笑少年倾心，甘愿付此生。
汝可知少年思你天明到日昏，汝可知少年思你深夜至清晨，朝朝暮暮如痴般苦苦追寻，走走停停只为一见你身影。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身和明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这一些，你从不曾深究，在乎也只是一人顾影自怜。
直至风透轩窗吹到面前淡描金铜镜，直至燕归故巢送来雎鸠相思悲鸣声，直至蝶破丝茧飞过阶前叙叙青苔荇，直至船过彼岸听闻猿啼过数座孤城。
在你似曾相识的眸眼里，我深觉错谬了孤寂，蹉跎了年岁。
此心只为一人如火热情，如水沉静。
沐雨宸终，古城染枫。
——沐雨凌风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我说过，会对你好的！”
倾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
他很想知足，但命运的抉择又是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分野，看似普通，可他必须坚决，不然，只怕让不夜更折磨，抑郁间，才发现这条路好苦，好漫长。
但凡从无到有，才能有，拥有才是能到，快乐心情向来长久。
深眉覆憔靥，枫曾红透絮履。越千山，叠谌章，步步皆兵意临绝。
也许，是悲，是喜。
我都必须走下去，如果人生注定是失去，那么至少有紧握手中的权柄。或许就不只有的是悲伤。
他望着远处的天，心好似澄澈了，无边无尽，无声无息的声音如静谧夜与溯冷的风，原来是如此相得益彰。
只有那么一刹那，望着她黑如墨的瞳仁深处泛起了一丝波纹，萦萦寂寂，转瞬即逝。
有一份温柔，深藏于心；有一种感情，说不出口。
世间最大的幸福莫不过，择拟一个人，白首不相离。
如赐而求，求而不得，情深却辜负，多情又哪知为谁？
天风送拂晓，故情岂朝陌。长缨凌丹心，顾旧舍青魄。
浓浓月光色，淡淡栀子香，那年湖畔蒹葭苍苍，执念不忘，换回心伤，眸似水望向远方。
他的笑容有些凝固，眼前浮现一阵青烟，不过半刻，终究是一瞬怔忪，他笑着呢喃，想多了。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夜阑珊，星，零落。人，踌躇。树欲静风不止。
他背身伫立在回廊的屋檐下，看着她院落处飘摇着几盏宫灯，浅疏明灭里，宛若一袭红影，岫盈满溢蹁跹落，瑶琴久闻却牙慧。
月影婆娑，曲径深幽处深邃的流华在静谧中流淌，弯弯的月牙悬挂夜空，晚风幽幽，风吹在脸上，有丝丝凉意。
愿卿不相忘，莫笑少轻狂。顾城缘几多，一刹却成冰。
此刻的烦扰虽暂时随着月华如水，寂夜如尘，似乎清澈如湖泊深流，但不知怎地，心还是，静不下来。
“我只愿镜花水月，夜怀独自迷离，爱她情真，安然无恙，从此再无波澜？”
为何，不可？
他进了内殿，知她早已熟睡，却不安稳，故而不敢惊扰，只是就这样坐在床边，翻着手边几卷兵书，一面看着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守着风雨阑珊，红烛吐艳，如此他才得以心安。
一生漫长，若莞尔一瞬须臾，相思入水随花，如此，倒也简单。
晨曦微透，旭阳破晓，阳光浅浅落在他的肩上，扬了一室的温润。
她带着三分朦胧睡意，起身时，竟见他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他的眉眼带着忧郁，高高鼻梁，纵横狭飞的长眉，眉宇间带着摄人心魄的英姿，伸手轻轻抚摸他的眉心，小心翼翼地，满是怜惜的，将他微蹙的眉头揉着。
她看着他，晶莹的眸子忽闪忽闪的，还有那脸上像晕染了一层胭脂红扑扑一般。
心里暗自想着：“真是怪人，有床不睡，偏偏要如此，万一受凉可怎么好？”
连忙去唤了紫嫣，去了件保暖的大氅给他披上。仔细询问了才晓得，他昨晚就这样坐了一夜，不为别的，只是怕她夜里被雷雨声惊扰。
看着他，心底浮现一阵暖意，嘴上挂着笑意。
她唤着他，一如往常般轻松，细声细语地唤他：“子桓，醒醒……”
他悠悠然转醒，见她就在身边，眼底一层水雾，淡淡的，他满足地笑着 。
“你怎么睡这里了！”
他答非所问，挑着眉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最近身体如何，你别总闷不吭声，总叫人不放心！”
这是教训起她的意思了，她轻轻地摇着头，简单说道，并不妨事。她看着他，似乎有些勉强。
“你一直都这般谨慎！”
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嘴角笑意瞬间粉饰太平，一闪而过。
疏寂悲凉，我夜枯擦泪，远望，仅换的情深不寿， 一世之情，我饮尽萧索，惆怅，何负我万世沧桑。红尘来去。
“这件大氅披在身上，很是暖和！”好半天曹丕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
“这可是我家夫人，特地为世子赶制，连着几个通宵，差点把眼睛熬红了!”小鸿在一旁赞许着说着，眼里闪着光亮。
“丫头，就你话多。”她刚说一句，曹丕抬首对她言道“宓儿，辛苦你了。”
甄宓握着他的手，想着过阵子你便要随大军出征，出门在外，自当万事小心，妾身一片心意，只愿夫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希冀，临一程山水，描一段心语，踏一梦岁月的凝香，解一裳往事琉璃，揣一念娉婷舒展，素描浅画的流觞里，书眸浅欢，静安红尘。
其实平凡，无非是细水长流执手相伴。
独揽月下萤火，照亮一指寂寞，清风自来。
若别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那么谎言的存在，难道只是为了相信，曾经是我们，又会在何处遇见。
三 山雨欲来风满楼
又下雨了，这湿漉漉的天气总是会令人郁郁寡欢，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天边迷雾的浮云，却始终不知是浮云的迁徙，亦或是雷雨侵蚀，来得更为惨烈和腐朽。
执念青花流觞，掠影清欢凝殇，赶路的目光，有多少风景？几多莫名的忧伤；念的旅途，有多少远方？在回家的路上。忽生的花伤，有多少情？几番行，几番留，最终成了彼此的擦伤。有多少勾勒？欲语里素描浅画，化成了心的云烟。别，烟波浩婉。念，山一程，水一程。卷也沧桑，舒也沧桑。念之角，心之涯，放也茫茫，忘也茫茫。风尘仆仆的尘路，也许，你是我最坚强的双眼，辗转流离的净月里，最好的时候看风，听雨，撷念。
她守护得住的，也许只是这方寸的营垒，又或许她倾其所有，是这偏安一隅的残喘，是与非，她无意深究，也从不在乎。
只因为，人生来，便就一无所有。
“夫人，你有心事！”紫嫣将披风轻搭在肩上，嘱咐道“身上才好，可千万别过于忧思了！”
她看着巍然生寒秋雨，连绵不绝的落着。天际不停的闷雷声，响过一声又一声，带着惊惶苍白色拂过眼前，像极了那年那应劫的雨，仓惶洒落，不由分说。
是，我在担心子桓。
“夫人，那旁人随意流传蜚语，并不代表什么，这些年，世子的心意，你应该心知肚明！”
固然不以为意，与我原也毫不相干，只是，这流言蜚语，最是伤人！
相思为刀，镌刻了几多年少。情意着墨，书写爱斑驳成恨。
“我在这深宫数十载，见过兄弟阋墙，见过父子猜忌。见过杀人不斩草，落地不闻声。”
长夜未央，欢愉长留。
谁言潜别离，脉脉不得语，独愁暗相思，孤裘冷衾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想，早就没法去分辨了？”
言不由衷总好过自我欺骗吧。
遇见你，是缘，亦是劫，缘尽散聚，死生共劫。
欣喜是你，不幸是你，缘来缘聚，随心随遇。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
……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从里屋间传出一阵稚童朗朗读书声，未觉笑浮生。
“小公子真是越发的勤奋了。”
甄宓不过淡泊一笑，只是觉着心下隐隐不安。
甄宓在一旁指导着叡儿练字习文。
“娘亲等孩儿将来长大了，一定也要做一个英雄，就像爹爹和祖父一样，这样就能保护娘亲了。”
甄宓被孩子一席话语吓到了，笑着将儿子叫到身边来，语重心长地说“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如此便心满意足了。”
看着孩子天真的模样，懵懂的童言无忌，也饶是有趣，可她觉得，平凡看是简单，却来之不易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住，所以谨言慎行才是上策！”
为什么？
叡儿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母亲，但是却始终不知道母亲此刻眼中转瞬即逝的一抹哀伤代表了什么？
只是记得那时母亲神情哀伤
不久后，曹丕终于得胜班师。
若流水送春，阑梦萦几多情愫，徒留嘘叹。
他们不知从何时起，渐行渐远
为什么，我也好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直到那一天……
他还是迎娶了新人。
她没有反对，依旧还是冷冷清清的没有多余的哀愁，但脸上也看不出一丝喜悦，他对此感到异常的失落，心上像是一道裂开的口子，潺潺地渗出了血。
她依旧是笑容淡淡，与他行礼。只是，他意外的在她转身时，孛孛而行的背影读出破碎与残缺。
只是一瞬，她闪过地竟是如此决绝。
他的心渐渐地麻木，仿若沉入无边寒潭，霪雨绵绵，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就像刀割一样。所以，他讨厌下雨的日子，他毫无声息带上伪善的假面试图逃避冷酷，掩饰他不愿接受的一切，他开始躲闪，他害怕面对那个冰凉的面容。
久了，也就无人再提起了，也就这样渐渐地意外。
烛火仓皇听落雪，黄粱一梦方觉，本无关风月，却是浮光影掠。
摘星楼，将相王侯，若遇人良谋，无不成王败寇，虽困兽犹斗，
只落得兔死狗烹。
我曾经惧怕，步履蹒跚，如履薄冰，循规蹈矩。
留得住，青丝常在，留不住，朱颜即改。
“ 是我不该妄想，这一方不属于我的天空，方寸之间，早就不是我所熟知的世界。”
失去，我终究还是失去了。
也许，是我不该自作多情。
原来，你从不在乎。
黄昏别，烟尘飘散，如今又该向何处去寻？
“我要做皇帝，可是，我不能只有一个女人。”
忘川之水，如何忘情？
且让我们以一夜的苦茗，诉说这半生沧桑；我们都是执着而无悔的一群，以飘零作归宿，在你年轻而微弱的生命时辰里，我记载着这一卷诘屈聱牙的经文，希望有朝一时，你为我解读。
只是，半生萧索离疏。
情为何物？
“ 我早已没有力气去辩解了？”
他沉默了一阵，手却慢慢拂上她的脸：你还是不开心吗？抱歉，我不该隐瞒你，”
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触感却冰凉，动作还算熟练与轻柔。
她淡然一笑，嘴角微微上挑，落在眼底宛如一把长刀快速滑过他的心，在她的匆匆一瞥中。
“你有选择的机会吗！”
你的爱，深远而冕旒悠长，可我的心这般狭小，除了你。再也容纳不下多余外人，只是这偌大世界，有的是寂寥长夜，寂静无声，却没有永恒白昼，如寄回望，流殇浅莹。
往事，是否该沉埋，回忆，还值得被讲述得绘声绘色的必要吗？
多余的渴望，必然成空。
那一夜的风雨，终究还是来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
爱，如何，很，是否别离？
“你想多了，公子！”
“你心情不好？”
从此我无怨，岁月长，总是离人盼。衣衫薄，奈何人心寒。致使我心安。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久到他都遗忘了，此刻听来倒有一丝心痛的错觉了。
似乎过了很久，周遭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低迷的弯月，幽静的夜色，光影之间，只见她独自荸荸望着庭中，丹桂飘落，秋叶彝炫
那一声叹息。
唉～
刹那芳华落尽，事事皆染尘埃。
不，或许那不是错觉，在相敬如宾的诸多年岁里，两人从未深究，也许习以为常，亦或许，他们始终穿行在过往与曾经里，兜兜转转，各自梭巡着对彼此的最大凭念。
“我明白，可是，我还是必须那样做。”
你知道吗？看着的你的心，疼痛却狠狠地剥离从皮肉到骨节没有一点渐次的递进，有的只是遍体的伤痕和吹落眼中深情的朦胧黯然的灰。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真是让人伤心。”
为你颠沛流离拂去永生不灭的寂凉，陪你纵情山水万里锦绣低吟一曲悠扬的晚唱……
终只是梦一场。
他的眸子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他在心里小声着说着。
夜雨楚歇。满绢黄叶，心上斑驳滩涂了指尖红绳缠绕着尘埃。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风吹过耳畔，窗前树影淅淅沥沥，谁的心漫过一场悲凉、
“子桓，你能答应我，放弃世子之位吗？”
他就这样看着她，目光清冷 “你是在和我讲条件吗？”
甄宓目光煽动担忧，暗暗地皱着细长的眉，却没有反对。
争夺权谋，凶险万分，我实在不想你与子健的兄弟情分，因此蒙受裂缝。”
鸿雁来了又复归去，繁华落尽长风。
落花，在荒草的心城，在那尘世水墨禅心，在那盛世繁华孤寂，在那潇潇轮廓的飘零。
“这是你心里真实地想法！”
他的眸子深如魔鬼，宛如游走深渊的惊惶失措。
她垂着眼帘，双唇紧抿着，指尖上慌乱的神色，泄露了心底情绪。
他居高临下看着伏在地上的她。他转身的背影，遗留满地孤寂。
“因为，他是好人。”
曹丕伸出想握起她的手，倏然停顿在半空僵住＿＿＿“他是好人，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
心底的疼像一柄剑锋落在白昼的永夜刹那里肆虐挑衅，他咧着嘴绽出一抹破碎的哀恸。
“好，那我请你拭目以待，我还就偏不如你所愿。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如何如旭阳临朝。”
此后，再不相见吗？曾经，如何诉说，无能为力。
难道，她是真的不想与他有所交集。
若真是如此，那当初又何必为难，义无反顾。
只是，他的曾经不得等于她惊艳的亮相。而她的过往，在未曾开落的须臾如烟消弭。
草木飘零露为霜，阴春柳絮败秋风。蟾宫飞仙怎有恨，流光如水照无眠。
晚风微凉，月光皎洁，身子投在地上映射出婆娑的烛泪。
将心底的长叹暂搁一旁，独自一人，执伞漫步。
人不要妄想试图利用心存良善，扭转执着的无奈，每个人都有着无法抛却情感，这个道理尽管浅显，非要感同身受过，稍加拨弄，星火燎原，不过执念。
一段感情，情深不执，往往恐难久长。
这世间最大的困厄，逃不开一个情字。
四 相思无用唯別矣
或许你注定难以捉摸，侧身西望，似要望断这天涯咫尺山南水北恩泽。不应百花之邀，不解明月之情，孑然一人，在秋风中独自泪流，没了这砌下之路。奈何我拂了一身还满，猜不透，怎知我依旧陪你看遍了那个季节的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日薄西山，余晖渐寐。
甄宓闷了几天，心情蔫蔫的，紫嫣提议说院落内桃花开得正艳，暮天晚霞斜照到院落，景致宜人 ，凉风徐徐吹拂在脸上舒服极了，她成天把自己蜷缩在屋内，加之这畏寒的天气，都没有好好的享受着太阳温暖舒适。她也觉得出外走动走动，对身子骨也很有帮助。
甄宓想了想让紫嫣搬了张琴来，她弹着一曲琴音，原本紫嫣说要留在身边伺候，她笑着说，那便随你吧。
庭间的花草都开得出奇的好，桃花随风飘扬的，纷纷落落，坠在肩上，美不胜收。
笔墨生长，巧思辩才，堪比金石坚，有缘流水长。灵秀多情，梵音苍茫，自古空遗恨，碌碌无为，庸委为何因？寻梦浮生，辗转春秋。
绿槐阴里黄莺语，深院无人春昼午。画帘垂，金凤舞，寂寞绣屏香一炷。
碧天云，无定处，空有梦魂来去。夜夜绿窗风雨，断肠君信否？
我曾赠红豆以寄相思，情逝随风漂浮的花，伸出手，没有后悔的机会便孤零枯萎。
爱一场别离，还你诸多往事，甘愿相逢无期，风花雪月，不过跌落心上的一袭红纱。
花开花落，逝水东流，带走了谁人的寂灭； 轻烟飘过，长风作信，荡漾了哪里的萤火。
这世上的悲伤，其实没有什么道理。
望着远方，那瑰丽的晚霞过后，总有星光灿烂的夜空。
恰好，许久不曾踏足浮宸殿的他，竟然下朝后悄然而至。
他淡淡站在一旁听着她的琴，如痴如醉。可惜，弦断音绝。戛然而止的琴，如何修补得回？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子健的诗？”
这一刻，他仿佛失去全身气力，就连说出这句话的声音都已消弭无踪。
“为什么，你要背叛朕？”
他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帕，眼神空空的，痴痴地盯着眼前这个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儿。
沉默并不是最好的表达方式。
“子桓，你误会了！”
他的眼里满是恼怒与怨怼，遍寻不着那一丝熟悉，或许还带有些许的不甘愿，散落化在心头，成最难解的殇。
在你的眼里我只是一名背叛者。笑话，真是天大一个笑话。
若是背叛，又何须自苦。
此心此情，天地可证，日月为鉴。
我多想拥抱你，可惜时光之尽头里山南水北，你我之间相隔人来人往。
她的眼神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是他不曾见过，他不明白。
有时候谎言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伪装，有时候谎言的作用，只是卑微的尊严，有时候不明白，反而才是幸运的。
看尽千帆，徒见潮起潮落，空忆此情成传说。
“我不明白好好的兄弟，怎么就落得如此，难道真的两败俱伤吗？
你不明白，你如何能明白……
难道，她连一丝悲愁都不愿意施舍了吗？
青烟消散，一片萧索，烟消云散，再也没有了天青雨过
“那好你告诉我，这不是误会，又能是什么？”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那我在你心里又是怎样的人！”
何必苦苦执着这不存在真相，又是谁极力抹杀原本就不该存在而最终又在怎样拨弄下成为蹩脚了既定的事实。
一厢情愿的想法，难道，过分了？
你离去的时，你可曾见到我的眼睛起了雾，谁的眼角泛着泪光
“这偌大的天下，是朕的江山，怎可拱手让他！”
有时候，过分的固执，只能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死里逃生一次，忽然想看看这世间。
是否是你眼中看到所想繁华景象，眷恋的流年朝暮。
“那是我不曾拥有过一切，恩爱夫妻，父母子女，男耕女织。”
那我呢？
梦幻的朦胧惊扰了澄澈的袂，嗅着一路云霄的苦味，行至千年的韶光落红断香处，一刹时光的杯盏，染了沉静的心念，荼蘼的姹紫，孤傲苍山，依然如诗如画。池边的倩影，绿水清清，曼妙的女子，载着花艳的香凝，绿萝粉霜，依然貌美笑靥。清辉霞光，落花荡，不只是因为眷念。
零落的记忆笼罩着灰白的痕迹，远古的琴韵，笛声回旋，一念恒久的惆怅将满眼凄清尘世，无声的冷月，收藏了几千须弥的悲凉，辗转在生命里如影相随，灯火阑珊之处，岁月的长河缓缓滑过，黑寂色的天空，以孤独的背影走过天荒不老的无人的世界，看着那天边残阳，人终散，桃花散落。四时 着冷暖。
“原来你也会笑，只是，你却不愿见到我！”
“这一次你不会再相信了？”她知道，他与她终究是错了。
相思渺无岸，三千弱水渡，无可舟楫，无以舟楫，怎能如愿渡过生命的长河。
愿共度一世繁华，却一生戎马，倒也没负这天下，只是错过了她。
那就这样吧，从此山水不相逢。我所求不过一生安稳，所到之处却都颠沛流离。
月闲镜花红，轻梳笼云行自在空，淡静星河寂独究，忧也蹉跎恨也蹉跎，无为无过影移挪，念逐青华醉梦浮生惰，击泛烟雨横弦断谁思念。
秋风別绪独临窗，何来相亲照曾经，无语，是道不尽的哀凄，无泪，是掩不住的心伤。
“你这是在惩罚我，过去不断在忽略你的感受吗？”
“你知道我又有多想和你回到从前，奈何上苍让我们彼此折磨！若这是宿命，还好你此刻还在我的眼前。”
他在心里重重说着。
岂知朝生暮死是寻常，唯恐你只是做了水中捞月，也不过一场空。
何以心悲，皆是自苦。
念君化烛，泪尽相思灼，旧时堂燕今朝何漂泊。
山盟难抵細水流年，只因流年不许见情深。
梦中的她始终辗转的做着同样的梦，记忆中那不曾摆脱的缠绕，冷白的夜，照在荒野上一场触目惊心的杀戮，问前路茫茫今何往，这一路挥洒不尽的疏凉，世情的残酷桎浩，奔腾不尽的悲楚，奔流不尽的人生悲歌一如既往。
生死掌握在他人手里，身不由己，索性也便不奢望了。
空城旧巷，无人陪在身旁，过得也算是凄凉，遑论空许的红妆，毕竟曾经猖狂，也不算得太沧桑。
流光过处，痴心苦难，几载春秋谁堪渡，提笔问书，哪一场风花雪月偷换了余生孤独？
让一切就此结束，也是一个完美的句点。
五 来生 不复
那一日，迫不及待的心情，成了永诀，那一日追悔不及的又成了什么？而我要追问记忆中的影像，才知道我的心遗落了，吾来迟了！
无法倾诉无尽的哀恸，只有倾诉的悲伤随着泪水蔓延，仰泪中，倾落了似曾相识的曾经。
缘情相定三生遘，皤发银鬓万世候。何日江楼迎君舟？他朝绣枕相厮守。何日千里共婵娟？
他朝齐首赏月圆。挑灯彻夜绣鸳枕，情针意线千万根。灯前无心扑萤火，形影相吊眉深锁。
“你我皆是在这天下熔炉之中，不敢擅自提及圆满！参差永离。”
原来，此生，我只是做了枚怨恨的棋子。
真是荒谬至极又可悲卑微，这样有何止是可笑。
他寸土不让，予取予求，她红颜薄命，古今如此。
我们已经在错误中走过半生，我不想再背负莫须有的伤痛。
我们回不去了吗？
回得去，似水流年，回不去，尽数沧海。
此生此世，早已荒废，那还有什么永生永世，值得蹉跎。
不曾荒废，这此生此世，便能不以辜负？
她眼睑上剥落的泪，曾几何时牵动的是仅能拥有的全部。
天上最昂贵的眼泪，凡尘的倾世容颜，他眼底瑰丽的星辰。
在我心里，你依旧是我唯一的皇后。
你是无辜的，我不想伤害你，但我终究还是会伤害你。
妾自知罪孽深重，不配做这一国之母。“陛下，请你饶恕邺城候，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愿君从此乐，数年寿春秋。
杂草丛生，柏柳亭亭，斯人作古行云，惹谁梨花带雨。
未央千载，字墨消尽，山林几多闲人，不如尽知归去。
“若你们真的清白，请你证明给朕看！”
晓云拂烟，秋水寄长天，伊人杳杳，风月竞相无虚。
他的深情，再不屑一顾的匆匆那年相许诺的永恒里，就这么凝望着，直到浮世滹沱成岁月中一道吻痕。
“我不想让你们兄弟相残，若因我而厌恶他！我于心难安。”
那么你就一而再而三的为他求情，你是在惩罚我吗？
我们已然各自散离，在天涯彼端频频回望，曾经失去过，在守候，那时纠缠的，盼望上苍垂怜救赎。
而我会在何处重逢，远方的迷离，到此，不妨一生飘零。
“是，我厌恶他，憎恨他，原因多到我早已寻不到根由了！”
爱得深，便会是那根深蒂固般的无可转寰。
恨让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她，是他结发相依搀扶走过十六载的妻子。
他用目眦欲裂的眼死死地盯着她，言语间却像似个遍体鳞伤的囚徒，颓废而绝望：“你知道吗？我苦求不得的东西，他却唾手可得丝毫都不知珍惜。”
他是天之骄子，我就是残酷无情，他与你惺惺相惜，而我可有苦无。他拥有得富可敌国，我却一无所有，空空如也
＿＿＿＿我只有你了，可就连你都要舍我而去了吗？
谁在岁月里长长叹息。长的又是谁寄放风中那份心酸的呜咽。
记得那时的你，一缕长发扑进我的怀里，自此便难相忘。
她依旧是笑靥如绽，只可惜，黄泉碧落，竟无缘得见。
风呼呼，吹拂一纸寥落的斑驳，人忽忽，流转心底，一点悲凉禅意，听谁善意愧欠
＿＿＿“你爱过我吗？”
斯人若惊鸿，踏花拾锦年，游尽山水未再逢。难忘了，只作黄粱一梦。
汉霄苍茫，牵引繁华哀伤，弯眉间，命中注定，成为过往。
红尘初妆，山河无疆。最初的面庞，碾碎梦魇无常，命理无双。
如花美眷，误了当初。
我温了一壶酒，在风里，等你来，等你来说爱我？
草色烟光，绿柳生凉，轻烟流云自行。风来，何处幽香？
人生一世所为何，尘缘几多堪妄泽。问天卜地未间纥，曲终人散了缘谒。
终章 纵使相逢
黄初七年五月，曹丕缠绵病榻已三日有余，在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握他的手。他微微睁眼，所见的，除却榻边香炉里的袅袅青烟，便是不远处那一人，一琴，一壶清茶。
他突然记起，他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
那时，他还只是五官中郎将。父亲大破袁绍之时，他带兵直捣袁绍府。袁夫人匍匐在地，言辞恳切的道，她愿献上袁熙之妻甄宓，只求能饶过袁氏一家老小性命。
河北甄宓，早有美名。
曹丕不禁心中冷笑，难道在世人眼中，他只比得商纣周幽之辈吗？
方进到内室，便听得琴声悠悠，赫然是汉高祖围剿西楚霸王时，士兵哼唱的楚地歌谣。
门，一扇扇打开，满眼所见，不过一人，一琴，一壶清茶。
见有人来，琴声戛然而止，琴后之人俯身下拜，说，昔日，高祖以此歌阻项羽，今妾借此歌迎将军。
雅致的内室，四溢的茶香，衬得她如遗世而独立的仙子。
你抬起头来，他这般对她说。
她依言抬头，眸子如山林深处清澈的泉水，纯净得仿佛不沾染一丝尘世的污秽。
曹丕觉得，眼前的女子，身上有那似曾相识的影子。那是独属于世家女的娴静高贵。而她的身上那淡淡的书香之气，又是他无比眷恋却不曾有过的希冀。
他定了定神，方才问她，袁夫人为保袁氏一族性命，许诺将你献于我，你又如何说？
她答到，孟子曰，舍生而取义者也。何况平日里，夫人待我亲厚，今夫人有命，妾自当领受，只盼将军能够履行承诺。
于是，他将她带回了许都，而她也就成了他的妻，他唯一珍视的爱。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后来，他纳了新人，后来，他们越走越远。
曹丕问过自己，他爱甄宓吗？
答案是肯定的，可是却在不知不觉间模糊。
可他却始终想不明白，他与她之间怎么就走到了生死不复相见的地步。
那时，他脑子里有过无数的假设：或许，是因为论及朝政时，她的缄口不言；或许，是因为说及纳妾时她的宽容大度；或许，是因为她纵使才貌过人，却始终不及旁人娇艳鲜活。
后来他渐渐的明白了，他这一生，得到的太少，失去的太多。面对她为人处事的淡泊，他终究没有勇气问一句，你爱我吗？
耳边有熟悉的琴音，他记得，这是那日，他出兵讨伐曹彰前，她于中庭，所弹奏的《诗经》古调：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 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 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 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 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其实，她的爱一直都在，只是那时的他，早已习惯了她的淡漠疏离，根本没有在意。
曹丕突然很想大笑，原来她竟是这样爱一个人的，而自己却可笑的认为，自己所爱，或许也与她本无关吧
他静静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弹琴的人，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茶香，只觉得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或许这样就好，一如她来时，淡如山风雅致，她去时，从容而洒脱。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那一瞬，他好似懂了，只是，这一生，终究还是负了她。
隐隐的，他听见她唤他，子桓，妾当去矣，望君珍重。声音细若游丝，却声声入耳。再看时，只见青烟已散，眼前一片迷蒙。
他伸出手，却回揽不尽这满心的灰，若教离恨处，相思诸般，悲思又黯然。
一声情，辗转半生，消磨过，蹉跎错，不过光阴化浮沫。
但见一人施施旖旎而来，一袭红衣，染了云霞，恍如昨日，轻言相许。
尤怜月中影，特地起诗情。
春日宴，
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阿宓，等我……
不过，须臾风过，万籁消弭。
曹丕猛然惊醒，只见睡榻旁的香炉之中的安神香已燃尽。随侍在他身旁的，不过太子曹叡而已。
曹丕爱怜的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儿子，喃喃自语到，叡儿，你可真像你的母亲。一语毕，便闭了眼睛。
长的是磨难 ，短的是人生。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恨日月，太匆匆，西坠东升茶盏中，谁将韶光暗流转，人仓皇，泪，潸然。
原来，我也曾，真实地爱过。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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